矣生者如斯

张智慧 · 发表于 2022-12-30 11: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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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去世了，消息来得突然令人猝不及防。前天晚上九点多，我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接到表弟从徐州打来的电话，说三舅去世了，略微问了一下情况我便悲痛的不能自制。万恶的疫情肆虐，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昨天一大早我们就驱车去徐州给三舅送葬。我小的时候三舅还在砀山，具体职业我不清楚，他家不在我外公家，而在三妗子娘家住，离我家3公里。他们是学校自谈的婚姻，只不过后来三舅学历更高，他是北京大学毕业。但是三舅是对三妗子一往情深，最终还是在一起了。三舅是个文化人，他卒年80岁了，在当年北大毕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三舅出身赤贫，外公年轻时经常讨饭，我三个舅舅加上姨和妈妈姊妹五个人，因为养不起把姨和妈妈都送给我姥姥抚养，现在的姥姥和亲姥姥是亲姐妹，不管在哪里长大倒也没耽误亲情的延续。

三个舅舅大舅在家务农，在我的记忆里有三间土墙屋和两间东屋，每年走亲戚的时候大舅从来没有舅的架子，陪着吃饭开心说说话。大舅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有糖尿病，直到年老动了一次手术后不愈合最终去世了，大舅的一生就像千千万万的中国老百姓一样，无声无息的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如果说有人的一生像一颗流星曾经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过一束光，那大舅的一生就是在灰色的天空里曾经存在过。这应该是绝大多数人曾经或者未来的时空里的都要经历的样子。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轮回，但无常为苦，人以有身而苦。

二舅的一生颇具传奇，虽然不识字，但成就颇高，因为常年在外，联系甚少，他活着时候仅见几面。不提也罢。

三舅幼年赤贫，上学时候放学了要去讨饭吃，因为一身破烂被外号“三趿拉子”，可他最终还是考取了北大。后来被分配到了洛阳机车厂，做总工程师。三舅为人死板，一身正气，不吃不送，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没有巴结奉承这个词。后来他调到徐州铁路系统一个中专去教书，招生时候人家送点礼他都是严词拒绝，所以他这一辈子活得是清清白白。我小的时候家里也很贫穷，三舅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帮助人之一。在我的印象里他个子很高大，但是前几年去看他，他却突然暴瘦了，成了一个瘦小的老头。虽然从砀山到徐州不过100公里，但是平常终究去的不多。上年年关去看望他老人家，他情况很不好，他和妗子在一起单住的，有些问题都需要亲力亲为，一次爬高摔了下来就此一病不起，但是三舅一辈子倔强，从不吃药，谁要送他上医院都不行。原来是准备到砀山来看我母亲的也不能成行，但他从来不说自己自己病了，直到我们要去走亲戚他才说了实话。当时我们的感觉就是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但也许老天爷怜他一生正直终究放过他一回，他也终究好了起来。今年麦收季节他终于有力气回来砀山到我家来看看我母亲。我门市关门，拿出了茅台酒来招待他，最好的酒要给最尊敬的人喝。中秋节的时候去探望他看他身体进一步好起来我们也非常欣慰。但没想到他终究没能挺过新冠这一关。

三舅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不管是对待身边哪个人，还是工作中的方方面面都无愧于人。三舅的一生点点滴滴都在书中才能见到的中国文人的风骨。也许在当今社会是不合时宜的，但是对成功标准的评判从来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旅程，更是一场修行。从世俗的眼光看获得了多少也许是成功的衡量线。从生命的角度看，来时空空走时也空空，多少成功失败不都不重要么？王侯将相，才子佳人最终也难逃黄土一捧。我们活着努力奋斗不息努力照顾好身边的人就是证明我们存在的价值了其余的倒也不必执着。人因为有了身体就有了需要也就有了痛苦的根源。所以也许只有灵魂的成长和精神的高层次才是生命的意义。

在火化间门口写着五个字：矣 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