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H5N1禽流感从「禽」到「牛」再到「猪」，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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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流感

「流行性感冒」这个名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陌生。过去很多年里，它常常出现在各类新闻里。

流感主要是由「甲型流感病毒」引起的。甲型流感病毒（Influenza A virus），是一类病毒的统称。这个病毒上有两个重要的蛋白：

一个叫H（Hemagglutinin 血球凝集素）
一个叫N（Neuraminidase神经氨酸酶）。

根据H和N的不同组合，产生了甲流病毒的不同亚型。目前已知的有18种H蛋白和11种N蛋白，理论上可以组成近18 x 11 = 198种不同组合，比如我们熟知的H5N1禽流感病毒以及1918年大流感中感染了5亿人的H1N1病毒。同时，这些病毒亚型本身能够突变，所以它们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甲流病毒的结构（引自Mostafa et al., 2018）

在甲流病毒的这个大家庭里，绝大多数病毒会感染禽类，少数病毒会感染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

由于只有少量甲流病毒（比如H1N1和H3N2）会感染人类，我们能够较好地预测流感病毒亚种，所以大家通过每年打疫苗的方式来预防流感是非常有效的。

但今天，我们要重点来说说禽流感。

2. 禽流感

上面我们说到了甲流病毒这个大家庭，而绝大多数甲流病毒都能感染禽类，都能导致「禽流感」。

但是光是感染，不一定会致病，所以大部分属于低致病性禽流感（LPAI，Low pathogenic avian influenza）。只有少数H5和H7的流感病毒能够感染禽类并致病致死，这些属于高致病性禽流感（HPAI，High pathogenic avian influenza）。

高致病性禽流感中，又属H5N1广为人知。

1996年，首例H5N1禽流感在广东的养鹅场里被检测到。1997年，中国香港首次发现人感染H5N1禽流感的病例。从此以后，全世界范围内，H5N1禽流感的病例层出不穷。

当然H5N1禽流感之间也有区别，因为基因突变太多太快。在中国首次发现的H5N1病毒和美国最近发现的H5N1病毒基因组成就很不一样。

同时，禽流感主要是禽类之间传播，人和其他动物感染禽流感的情况比较罕见，感染原因也主要是因为直接或间接接触了已经感染的禽类或环境（比如在养殖场工作或者在菜市场买活鸡）。

禽流感是如何传播的（引自美国CDC）

3. 美国的H5N1禽流感

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这个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HPAI），在美国爆发于2022年2月8日，由美国动植物卫生检验署APHIS确认公布。导致这次爆发的病毒有一个很具体的毒株分支---H5N1 clade 2.3.4.4b。这个毒株其实2020年就已经在亚非欧横行，直到2022年才开始在美国大规模爆发。

这次爆发由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火鸡养殖场开始，影响了美国48个州的家禽养殖业。这一个病毒毒株的传染性强，大量蛋鸡、肉鸡、鸭、火鸡被扑杀，上亿只禽类被影响。

我记得那两年美国家禽业怨声载道，大家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就是“HPAI爆发了”，然后大家火急火燎地去扑杀，和国内的朋友们看到非瘟的感觉一样。而作为消费者，我们也怨声载道，因为超市里的鸡蛋常常断货，供应量大减也使得价格大涨。

同年4月，美国科罗拉多州发现了第一起人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H5N1的病例（这个人接触过活禽）。

不过，我们无需过度担心。因为过去超过十多年里，禽流感一直在，但是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出现能够人传人的禽流感病毒。

4. 美国的H5N1禽流感传染牛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了，人的甲流和禽类的禽流感其实本质上都是甲型流感病毒引起的。而禽流感本身主要是在禽类之间传播，偶尔会传染到其他哺乳动物（比如人类），当然，是需要其他动物接触到禽类和病毒。2024年的3月，事情有了变化。3月25日，美国相关部门第一次确认这个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开始在得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堪萨斯州等地的多个奶牛场爆发。由于跨州运输，许多被感染的牛又被运到了其他州，导致新的感染。截止至2024年11月，共有15个州的505个奶牛场发现了禽流感感染牛的情况。虽然奶牛被感染后很多并没有症状，有症状的也非常轻微，但是病毒会进入牛奶里，所以受到影响的奶牛场生产的牛奶，全都被销毁或者用于其他用途，没有进入供人食用的奶制品中。3月最早发现这个情况的德州牛场附近，有死去的野鸟尸体。所以有推测说是在野鸟中传播的H5N1禽流感病毒发生了突变，正好被养牛场的牛接触到了，并且牛不幸成为了病毒可以感染的宿主。4月16日，美国动植物卫生检验署APHIS的专家们通过一系列检测，确认了病毒发生了突变，很可能导致某些哺乳动物（比如牛）成为宿主。但是，主要导致传染的源头还是禽类。是因为牛和鸟不可避免地接触，导致牛被感染。老美当时还讨论，明明是牛得病，叫禽流感是不是有点奇怪，是不是得改叫牛流感啊？

美国感染牛的分布（引自美国USDA官网）

美国疾控中心CDC也持续监测着牧场员工，看看有没有人被感染的现象。

被监测的人超过了6800多人，被检测的人超过了360人，总共发现了46起人被传染的案例，大多数是和禽类或者奶牛有接触的，其中有一些的确是牛传人的现象，但病毒的来源还是禽类。好在大多数人的症状非常轻，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有许多人检测出了阳性，但是没有任何症状。

但是也有不同的声音，觉得可能有人感染了但是故意不上报、不检测。常看新闻的朋友都知道，美国现在有大量的外国劳工，很多农场大部分员工都是不会说英语的外国人。对于这一部分打工人来说，如果要上报和检测，一来面临不得不请病假停工停薪的风险，二来面临移民局查身份的风险。为了养活家人，可能有人会选择隐瞒不上报。

4. 美国的H5N1禽流感传染猪

到了10月底，也就是几个礼拜前，事情又有变。10月31日，美国动植物卫生检验署APHIS检测了俄勒冈州的一个小农户自家后院养的四头猪，虽然有三头猪都没事，但是其中一头猪的样品里，确认检测到了少量的禽流感病毒。这也是引发大家关注的焦点。猪被发现感染甲流病毒也不是第一次了（比如曾经H1N1猪流感大流行），但是这个H5N1禽病毒毒株感染猪，在美国是第一次被发现，这说明病毒在传播过程中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不知道该说病毒狡猾还是聪明。幸运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养殖场发现猪感染H5N1禽流感病毒。

5. 是否会有新的疫情流行？

我们都不是预言家，很难去预测未来，目前整个事件的发展也难以预料。大量野生鸟类在迁徙，可能携带着禽流感病毒，在传播过程中产生着变化，就像其他病毒一样。

最新的案例来自这周，11月19日美国加州的一名儿童检测结果为阳性，有中度流感症状，但儿童家人都是阴性。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孩子没有接触过染病动物。如果没有接触染病动物，孩子又是如何被感染的？公共健康专家、医生、兽医们都在共同研究这个问题。

不过，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
短期内，只有和染病动物有接触的人需要密切关注自己的健康。根据美国CDC的说法，目前来说H5N1禽流感对于人类的风险还是非常小的。根据联合国世卫组织的说法，H5N1禽流感对公共卫生造成的风险较低，病毒并未显示出已适应在人类中传播的迹象。长期来说，病毒的突变和重组的确有可能会导致未来某天出现新的病毒变种，但我们也无需提前焦虑。相信经过过去的几次不同疫情后，世界各国的防控手段已经更加成熟，人们的卫生意识也有所提高。
好了，不知道看到这里的各位，是更加放心了还是更加警惕了？

来源：曦曦博士，作者：Ed杨朝晖

张智慧

禽流感偏爱宿主细胞唾液酸2.3受体位点，禽呼吸道上皮细胞具有的就是这个，猪和人的甲型流感偏爱2.6位点，猪同时具有2.3和2.6位点受体，因此感染猪以后就很可能变异出也能感染人的禽流感。所以需要严防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