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hh小二 · 发表于 2024-2-29 21: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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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我30岁，在青岛建筑工地干木工。遇到活不忙的时候，我就和工友们一起去劳务市场干点零活，因此也体验了一把“劳务大军”的真实生活。
   有一次，是夏天，工地上又没活干了，我便喊上几位工友一起去劳务市场碰碰运气。这天色还没大亮，劳务市场上却早已人山人海。各路民工大神带着自己的工具，熙熙攘攘地盘算着自己一天的活计，卖早餐的小商贩们也忙得不亦乐乎。几个肉包子下肚后，我们几个人便背着工具包混进了人群之中。侧耳听到，旁边有位东北的大哥，是一位长期混迹于劳务市场的老油条，此时他正向旁人侃侃而谈，炫耀着自己找轻快活的诀窍。我慌忙递上一颗烟，问道：大哥，今天可否带上兄弟几个？东北大哥热情回应，没问题啊，等会儿车来了一起上呗。
   接下来的节奏，让我们几个工友们都傻眼了。劳务市场的路边每当驶来一辆车的时候，人群嗡的一下就给围上了。“老板要人吗？一天多少钱？什么活啊？……”，有的还没等人家张口，这边就已经有哥们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了。人群乱成了一窝蜂，东北大哥一边叼着烟，一边告诉我：看见没？先甭管他是啥活，先坐进车里再去给老板谈工价。别说，我还真没这样干过，就好像跟自己卖不出去似的。
   天色渐明，大多数人都找到了活并跟车走了。我们几个傻乎乎的，还在等着有人来找我们，眼看着拥挤的人群开始越来越稀少，再找不到活的话，恐怕这一天就废了。我跟工友说，反正今天咱来也来了，不如硬着头皮先找个活干上一天吧！工友们便都同意了。这时，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我寻思着，这回莫不是要接个大活？奔驰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位脑大脖粗戴着金项链的中年大叔，“搬家的活，有去的吗？一天现钱130块”，奔驰大叔吼到。我慌忙一个箭步凑过去，高声应道“老板，我们哥几个去”。奔驰大叔扫了我们哥几个一眼，看我们倒也身强体壮，便答应了。于是，我们几个便美滋滋地，一股脑儿钻进了奔驰车里。
   奔驰车的确豪华，他妈的，连后排都给装了多媒体屏幕。真是没有想到啊，人生就这样第一次坐进了奔驰车里。车窗轻轻落下，奔驰车一路急驶甚是拉风，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了要干活的地方。原来，奔驰大叔是一位沙场的老板，正赶上了场子拆迁，拿到了赔偿款后，要举场搬迁了。本来说的是搬家，这来到了才说是搬场子，倒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出力干活。
   奔驰大叔喊来了场里的叉车师傅，把活一安排就钻进办公室里边吹空调喝大茶去了。叉车师傅开着笨重的铲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了，喊到：“哥几个，咱开始吧，先去仓库里搬酒去。”我们便一起蹲到叉车的托盘上，叉车师傅开着叉车端着我们来到了仓库门口。仓库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屋子的酒，茅台、五粮液、汾酒、郎酒，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洋酒，反正品类甚是齐全。我不禁感叹道：我靠！这么多的好酒。我问叉车师傅，你老板这么多好酒，给你们喝过没有。师傅回答：从来没有。
   话说，光是这酒我们几个就搬了半天，你就说这酒是多还是少吧！接下来又来到了会议室搬桌椅板凳和电脑显示屏。会议室的墙上贴着鲜红的dang旗和政治口号标语，我想这老板大概也是一名dang员了。跟着dang走，指定错不了。
   快到中午了，天气热得让人直上不来气。这时，叉车师傅悄悄指着院子里刚来的一辆奥迪车说到，老板的儿媳妇来了。一位穿着靓丽戴着墨镜的美女从奥迪车里下来了，我急忙走过去说道：嫂子好，天太热了，给干活的哥几个买几瓶矿泉水喝呗！谁知，老板儿媳妇墨镜一摘，脸色一拉：那边门口有自来水。我苦笑着跟兄弟们说，咱这次是给党工作的，就算是喝自来水也是甜的！我走到门口，拧开了水龙头，拼命喝了起来，喝完便招呼哥几个一块来整几口，千万别热死在了dang的事业上，咱可坚决不能给dang添麻烦。
   说着，就到了午饭时间。我推开办公室的门问道：老板，我们到哪里吃中午饭？奔驰大叔指着场子对面的小餐馆说到：马路对过有便宜的包子。我心里顿时骂起了一百个“我cao”，咋连顿饭都不舍得管！我招呼哥几个，走吧，凑合着对付一顿吧，下午咱回工地再好好吃。
   我们几个正值饭量大的年纪，每人干掉一大笼蒸包后，我说：下午继续为dang工作，直到太阳落山、革命胜利！
   下午的活才是要命的，这奔驰大叔的办公室里的几个大型鱼缸难倒了我们。我们几个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搬不动。奔驰大哥一个电话招来了他的女婿和一帮狐朋狗友，这女婿来到后偷偷地抱怨：啥玩意儿都搬，扔了算了！他也是迫于岳父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于是我们哥几个加上他带来的狐朋狗友，总共八九个人，像抬祖宗似的，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把这几个要命的大鱼缸给抬到楼下了。
   终于太阳快要落山，活也总算是干完了。我跌跌撞撞地找到奔驰大叔，“老板，给结一下工钱吧！”，奔驰大叔打电话给他儿媳妇，“过来给干活的结一下账。”我接过钱后数了数，“正好哈！老板，你开车送我们回去吧！”。奔驰大叔说：“我还有事，没时间送你们了，你们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
   我们几个只好悻悻地走到公交站牌下去等车了。公交车一路穿越繁华而美丽的城市，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坐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我望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暗自感慨：原来，我们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我们不属于这里！
   哥几个回到工地后，一致骂娘：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老板！我撂下一句狠话：老子明年回家自己创业！